“這是鐵了心的要我死啊！”張沐暗驚，同時已經開始查看景王的狀況了，但隨著深處查看，張沐的眉頭也是緊皺了起來，道：“王爺中的蠱毒我能解。”

烏維以及寢宮內其他伺候的太監、宮女紛紛露出喜色，景王若有事，他們王府內所有的奴才都要倒大黴。

張沐卻又道：“可景王體內不止有蠱毒，還有尋常劇毒，看來施毒之人是生怕有人能救景王，可謂用極了手段。”

烏維臉色驚變，連道：“尋常之毒你能解嗎？”

張沐道：“我雖然也懂一些，卻不精通。眼下王爺之癥可能需要我和另外一位神醫共同醫治才行。”

烏維連道：“誰？”

張沐道：“李時珍。”

未等烏維說話，張沐又道：“他現在就在建昌益王府，煩勞長史大人速速去請，我先緩解一下王爺體內的毒蠱，讓他多撐些時日。”

“好。”烏維哪裏敢猶豫。

就在這時外面又傳來了劇烈的打鬥聲，烏維道：“張大人還帶了其他人來？”

張沐聞言立刻沖了出去。

距離景王寢宮不遠處，張沐果然看到正與侍衛廝殺中的陳釜和魯義平，武功弱一下的魯義平已經身負重傷。只怕是他前腳剛走，秦靜就告訴了他們，他們後腳也追來了，這份情義也讓張沐感動。

“快讓他們住手。”張沐連道。

烏維當即喝道：“住手。”

兩邊之人相繼退下，張沐也是立刻沖了上去。

“公子。”看到張沐沒事，陳釜、魯義平都松了一口氣。

“沒事吧？”張沐看著魯義平。

魯義平淡然笑道：“不礙事。”

張沐又看向陳釜道：“四叔，我知你連續趕路一定很疲憊，但眼下情況緊急，有一件事需你親自去辦。”

陳釜連道：“公子快說吧，現在就算讓我躺下我也無法休息。”

“好，”張沐點頭，又道：“我要你速回建昌府把李神醫請來為景王爺醫治，別人去我不放心。”

陳釜面露幾分為難，道：“人能撐住，只是馬已經跑不動了。”

一旁的烏維連道：“我們王府有數匹千裏快馬。”說著他連忙對一旁的下人喊道：“快，還不快將最快的馬牽來？”

“是。”下人立刻跑了出去。

張沐又囑咐道：“如果益王府那邊有什麽阻力，可去找朱載琮，他會幫你，回頭也可再找他要馬。”

陳釜道：“公子放心，為景王爺治病救治，益王府那邊不敢護著李神醫不放行。”

張沐點頭。

待陳釜離開後，張沐也是對烏維道：“烏長史，現在王爺的命就是張某的命，張某自然會全力救治，不過那個毒害王爺的妖醫你也千萬不能讓他死了。”

“張大人放心，那人一口咬定是大人在幕後指使，就等京城欽差過來指證您呢，他還不舍得死。”烏維笑道，他自然知道張沐的意思，這麽一口大黑鍋蓋下來，誰都不想背。

張沐點了點頭，也是再度朝景王的寢宮走去，因為此番景王中毒極為覆雜，縱使張沐精通巫蠱之術，也沒有絲毫把握。他也只能希望李時珍快點趕來。

……

沒有讓張沐失望，僅僅一天一夜的時間，陳釜便和李時珍一人騎一匹快馬趕到了德安。

陳釜雖然有著不錯的功夫底子，但幾乎一天兩夜馬不停蹄的趕路，不止沒喘息過片刻，連一粒米也沒來得及吃，只在馬背上喝了幾口水，當來到景王府時，那雙眼的血絲甚至有些觸目驚心。

“四叔，快吃些東西去睡一覺，李神醫來了就好了。”當陳釜親自將李時珍護送到景王寢宮時，看到陳釜的樣子，張沐又是一陣感動，他雖然同樣是一刻沒有休息，但異於常人的體質還是讓他的精神要比陳釜好太多了。

“誒。”陳釜應了聲，知道有李時珍和張沐為景王醫治，已經不需要他幹什麽了，當即點了點頭，在下人的引領下離開了。

張沐又看向李時珍，但見後者的臉上也滿是疲倦之色。顯然對於一位不懂武功的人來說，這般一刻不停的騎馬千裏身體也是有些吃不消，張沐自認為沒這麽大的面子，多半是陳釜竭力催促的吧，這次陳釜也算是求盡了這位至交。

李時珍拱手道：“我先為王爺把脈。”

張沐點頭道：“好。”

很快李時珍便看向張沐，道：“張大人也為王爺診治過了？”

瞧得李時珍一臉凝重的模樣，張沐心裏咯噔一下，連道：“還請神醫來詳解。”

李時珍道：“王爺應該是中了鉤吻劇毒，若只是這一種劇毒在下還有些法子，可除了此毒，還有一種極為陰毒的蠱毒。一則在下對毒蠱之術並不精通，二則鉤吻劇毒與蠱毒交相損害王爺貴體，只怕在下也……”

“這，這這這……”旁邊的烏維等王府官員已經慌了。如果連李時珍都束手無策，那豈不是徹底沒有希望了？

張沐也內心冰涼，又道：“巫蠱毒術張某倒是懂一些，所以才想著你我共同為王爺醫治。”

李時珍聞言也只得點頭道：“若是如此，咱們便試一試吧。”

張沐點頭。

當即所有人都被請出去，只剩張沐、李時珍二人和幾名聽候使喚的宮女太監。

李時珍的醫術在大明朝是公認的天下第一，而張沐對毒蠱之術的精通雖然不敢最強，卻也絕對數一數二了。兩人窮盡平生本事，合力商討一種又一種醫治之法，甚至做了幾番嘗試之後，足足三個時辰後總算是有了一種最為穩妥的法子。

又過一個時辰終於將景王體內的毒抑制住了。

只要能抑制住，撐過最危險的一兩日，那便有了極大的希望。

……

天已大亮，疲倦不已的李時珍在收針後，很快便被下人請去休息。

張沐則第一時間走向了烏維：“烏長史。”

烏維連道：“張大人辛苦，下官這就讓人引大人去休息。”

此時聽說景王體內的蠱蟲已經被引出，其他的毒也已經被抑制，烏維對張沐和李時珍的感激可謂溢於言表。

張沐卻擺手道：“不急，煩請先引我去見那個下毒的妖醫。”

烏維暗嘆張沐精神實在旺盛，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且一刻不停的操勞，此時竟依然能與常人無異。當即也道：“好。”

在烏維的引領下，很快張沐就來到了景王府守備最森嚴的地牢。

景王府並非皇宮，麾下也沒有什麽專門捉拿犯人的官兵和詔獄，當然平日裏王府也沒什麽人要去抓。因此偌大的地牢內其實只有一個人，一個三十多歲，身材孔武有力，目光炯炯有神的男子。

這樣一個甚至可以說頗有男子漢氣概的人第一眼看去或許會以為是個習武之人，甚至可以懷疑他是個鐵匠，是個農夫，是個其他任何身份，但都絕不會想到他居然也是一個精通毒蠱的妖醫。

“就是此人。”地牢裏的人打開牢門，烏維指著被鐵鏈鎖拷著的男子恨聲道。

見有人來，男子也艱難擡頭，卻拉動了傷口，忍不住發出了痛苦的深喑聲，他早已受盡酷刑，身體有些不堪重負了。

張沐來回看著男子，緩緩道：“是誰怕你暗害王爺的？”

男子冷冷道：“老子早說過了，全是張沐指使，你們還想我說什麽。”

張沐道：“那個張沐？”

男子道：“現任剿巫總指揮，深處袁州軍營的錦衣衛指揮同知張沐。”

張沐道：“你怎麽知道是他？”

男子道：“是他親自逼老子幹的，老子還能不知道？”

聽得此話，烏維的表情卻是有些精彩了。

張沐則又道：“他別人不逼，卻逼你？”

男子嘿笑道：“嘿嘿，大人不知。那張沐以剿巫為名，暗地裏抓了大批精通毒蠱之術的高手，以性命逼迫我們替他幹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我們為了活命不聽也得聽他的話。”

“哦，”張沐恍然，又道：“那他為什麽要害景王爺？”

男子道：“景王爺被遷出京城都是他在暗地裏使得手段，他擔心景王爺報覆，所以才要用這種神不知鬼不覺的法子除掉景王爺。”

張沐冷笑道：“可惜他這個所謂的‘神不知鬼不覺法子’也太蠢了些吧。毒殺景王這麽大的事不派死忠心腹，竟然派一個這麽容易就出賣他的人，還剛出手就被人給抓了。我看那張沐不是要景王死，他是要自己找死啊。”

男子面色微變，厲聲道：“小人為了活命，說的句句屬實，大人若不信，將那張沐抓來一問便知。”

張沐道：“讓誰抓？”

男子道：“最好上稟天聽，由當今聖上下旨拿人。他是裕王的人，更有當朝首輔徐階、大學生張居正等人護著，可謂如日中天，尋常人拿不動他。”

張沐更是冷笑：“你知道的可真夠多的，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男子一擡眼，想都沒想直接問道：“誰？”

張沐道：“我就是那個如日中天的張沐，你不是早就認識我了嗎？”

說到這裏連一旁的烏維都忍不住冷笑了。男子臉色連變，一咬牙，什麽話都不說了。

張沐道：“說吧，是誰讓你陷害我的？”

男子沈默了好片刻，忽然冷笑道：“沒想到你這麽大的本事，這種情況下居然還能跟景王府的人一起進來審問老子。不過沒用的，不管景王府的人派不派人去京城，朝廷都會直接派人下來，到時候老子照樣要你死。”

張沐目光更冷，烏維也臉色變了變，但事實上在張沐來之前，景王府已經派人去京城告狀了。

張沐沒有再說什麽，而是和烏維一起離開了地牢。

地牢外，烏維也是不無感慨的道：“看來那背後之人是一定要置張大人於死地啊。”

張沐道：“眼下救王爺是最緊要的，王爺出了事，就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是被人暗算的，我也得死。等王爺醒了，我自有辦法找出幕後之人。”

烏維連忙拱手道：“久聞大人手段非凡，我們王府一定全力配合大人。”

張沐也點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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